好事近.
公子(仙君)叽X梅花妖(花仙子)羡
(一)
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。
蓝忘机凝视着眼前笑盈盈的人。
他只是把家中门生送来的药酒泼了出去,书房外那株梅花树便倏的不见了。
紧接着便有人突然四仰八叉地瘫在了自己屋中的木塌上。
“真香!真舒服!”那人表现出一副打算赖死在那里的样子。
“非人之气甚重。”蓝忘机皱了皱眉,他终究还是没有用“妖气”一词来形容混入室内檀香中那股淡淡的香味。
“我可不是什么妖,我是神仙!。”
“我叫魏婴,字无羡。你是蓝湛对吧。”
(二)
今年梅花开得早了些。
明明才刚入秋,梅花却燃了满树。随着秋风摇晃着沉甸甸的花枝,一副酒喝多了醉醺醺的样子。
几位门生大为惊奇,在静室外围着这株梅唧唧咕咕,有的甚至还抬起手,似欲折下一枝花枝来。
花枝在风中摇晃得更厉害了。
但那几只欲折花枝的的手,立刻停住了。
几位门生纷纷噤声,向前低首示礼。
“含光君。”
来者微微颔首,淡色的眸子转向眼前那株梅树。
他走上前,指腹轻轻拂过一朵梅花的花蕊。
“此花有灵。”
待门生走后,小梅花又现出了人形。
“蓝湛蓝湛,多亏了你天天给我浇酒,不然我就会在这个地方闷死啦。天天没人陪我说话,也不能乱动,怪无聊的。”
“嗯。”
蓝忘机淡淡应了一声,便转身走入静室。
他在书案旁抚琴,那小花妖便跟着他,托腮在一旁听着。
彼此倒也相安无事。
(三)
小梅花不知从哪捉来了两只兔子。
两个雪团般的肉球在静室里乱翻乱滚,其中一只跳上了蓝忘机的书案,踩到了墨砚,黑色的爪印弄得到处都是。
当兔子蹦蹦跳跳地爬到了蓝忘机身上,似欲咬着抹额向头顶上爬去时,蓝忘机终于坐不住了。
“魏婴。”他转头,望着身旁笑嘻嘻玩着另一只较为安静的兔子的人。那人闻声,把手中的兔子递给了蓝忘机。
蓝忘机起身,把身上那只兔子揪着后颈同另一只一同放到了静室外的小院里。
“你家这里虽然沉闷,但山鸡野兔倒是不少。”
蓝忘机低头,翻开书案上一本佛经。
却发现,有一朵小干花,静静地夹在里面。
不用说,自然知道刚才是谁偷偷放进去的。
“我喝了你的酒,自然就是你的人,这花可是我的宝贝,现在送你当书签用啦。”
小梅花笑嘻嘻的,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。
“……无聊。”
蓝忘机耳垂粉粉的。
(四)
蓝忘机发觉,家中的长辈最近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他知道,彩衣镇上闹水行渊,很多无辜民众白白丧命。而且最近一段时间,总是会有人来云深不知处登门拜访,都是些彩衣镇上的居民。他们有的一言不发,低着头,面容上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样子,却在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,如决堤崩溃般,眼泪爬满了脸。有的则是直接嚎啕大哭,捶地大喊上天不公。
这一切,都是因为水行渊。
但蓝家也无能为力,只能在那片水域上画结界,禁止人们通行。
他们不能把水行渊驱赶至别处,也不能去追查那早已心知肚明的罪魁祸首——温家。
蓝忘机正欲打算亲自前往,却被人告知,水行渊消失了。
小梅花自从那时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了。蓝忘机去寻过几次,整个云深不知处都不见他。
只是蓝忘机窗外的梅花树,突然又出现了。
枝干上的梅花,不似从前那般压得满枝头都是,只是零零散散,随意的开着。
大概是酒醒了吧。
(五)
姑苏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时,魏无羡回来了。
卯时,蓝忘机晨起后,发现魏无羡四仰八叉躺在静室的地板上。
一手搂着小梅花的脊背,一手抄起他的膝弯,轻轻把他放在静室的木塌上,盖好被子。
发觉那人身体有些发冷,蓝忘机便从背后拥住他,用自己的身体让魏无羡身体慢慢回暖。
水行渊消除,一定与小梅花有关。而且多半是他自废很多修为才成功的。
蓝忘机摇了摇头,下意识要俯身去吻小梅花的额头。还未完全触碰到,内心愕然。
自己怎会有这种想法?
而且那一瞬间竟感觉无比熟悉,如同雨落大地般自然。
正打算起身,怀中熟睡的人却轻轻揪住了他胸前衣襟,并用他从未听到过的称呼呢喃道:
“……二哥哥,很暖和。”
(六)
雪还在下着。
小梅花却发烧了。
不管是妖还是神仙,发烧对魏无羡来说也算是件稀罕事。
被蓝忘机按在床上,勒令不许乱动。要是换做平时,魏无羡该怎么闹腾,就怎么闹腾,小病小痛根本不放在心上。但这次他却感觉身体如坠冰窖,但前额却出汗不止,双颊泛着红色。
天旋地转,一会好似在水中,一会仿佛又被扔进了火海。想要努力清醒,双眼却如粘了胶般,又肿又涨,混着阵阵困意和疼痛。
恍恍惚惚,他看到了蓝忘机。
他额间依旧束着那条卷云纹抹额,淡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,周身泛着如月亮般温和的白光。
如神仙一般。
紧接着,魏无羡便被这神仙一般的人拦腰抱起,动作轻柔地放在了榻上。
轻车熟路地解开了蓝忘机的衣带,对方亦是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褪/得一干二净。
两人缠\闹起来。
云雨正酣时,他抚上蓝忘机脊背,触到一片狰狞的疤痕。
又是一阵天旋地转。
(七)
魏无羡醒来,蓝忘机守在榻边。
“蓝湛……”
他伸手,想要去摸摸蓝忘机的脸,却被僵硬地避开了。
“……好好休息。”
说罢,蓝忘机起身离去。
小花妖从蓝忘机为他添置的好几层被子中艰难的坐起身,眼中的失落与哀伤如水波般弥散开。
仿佛星星在逐渐从天空中坠下。
梦里的事,并非假的。
它曾经的的确确发生过。
(八)
魏无羡是神仙,真的是神仙。
但他能飞升成仙,实属侥幸。
魏无羡原本只是个以天地灵气为食的小花妖,不乱捉飞禽走兽,也不吸食人的魂魄,以晨间枝叶上的露水为灵气的主要来源,再不济,便是他的周围不大的区域寸花不生罢了。
这么一说,他可算是一只十足的好妖。
但是有一天,一个疯道士叽叽咕咕,说是这株梅花树有妖气云云,带着几张潦草的符篆和一堆丁零当啷的东西,要为民除害。
但是魏无羡一不杀人放火,二不出来作祟,除了修为相较于普通的妖高之外,真没啥好除的。
那道士也真不着道,或许还没除过修为这般高的妖,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。于是咬咬牙,把腰间那壶酒取了下来。
魏无羡一看,便知是了不得的宝贝。
但现在被那道士的符篆压制着,不便化出人形。便只好乖乖等死。
谁知,待酒浇到一半,那道士和魏无羡皆察觉到不对劲了。
这壶酒的灵气,赶得上魏无羡干巴巴地吸五百年的露水了!
“我在含光仙君祠里求的酒哇! ! !”那道士痛呼,但再收手,晚了。
那小梅花妖脚踩祥云,化为一俊俏的黑衣青年,飞升去也。
“含光仙君,到底是怎样的仙呢?”飞升的途中,小梅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。
(九)
含光君是怎样的神仙,魏无羡很快就领教到了。
起先魏无羡初到仙界,接应他的人是一个穿紫衣的。
“姓名。”那神仙头低着头,凭空化出一枝笔和一个小册子。
魏无羡还未开口说出一字,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,眼中的怪异与惊诧如闪电般在一瞬间划过。他飞速在小册子上写了几笔,魏无羡从对面努力分辨出那个紫衣神仙写的正是他姓名。
“我叫江晚吟,叫我江澄也可以。”那神仙道“你去找含光仙君。”
莫名其妙被江澄发配到含光仙君这儿,大概是让含光仙君收回他身上的灵力,把这个意外捡了大便宜的小花妖打回原形吧。
魏无羡一边跟着给他带路的仙童,一边盘算着到时候如何向仙君求情。
“太古板了。”这是魏无羡对含光仙君仙府的第一印象,就连门口的石狮子,都是一副严肃且无生趣的样子,古板得让他觉得莫名熟悉。
进了正院,一人飘然立在那里,全身素白,额间束着抹额,随着风的吹动,衣摆盈盈飘着,衣上的卷云纹也好似也在流动。魏无羡自然一眼便认出了他是何人。
“含光仙君虽然古板了些,但长得挺好看的。”
(十)
含光仙君丝毫没有让魏无羡离开的意思。
按理说,他这正统的神仙,应该讨厌这种捡便宜半路出家的野鸡神仙才对。
但好像并没有。
二人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,至少魏无羡认为是这样。
直到有一日。
那日午后,仙君把安神曲弹完,乐曲的最后一个音调如烟雾般伴着檀香在屋内消散,魏无羡一只手撑着头,正打算如往日般睡去。谁知周公的衣角还没沾到,忽然一句话幽幽传来
“魏婴,你要和我成亲了。”
仙君的声音极富磁性,如山谷中的清泉细细打磨着岸边的鹅卵石。但此刻他所说的话,虽然声音淡淡的,却如炸雷般在魏无羡耳边响起。
魏无羡瞬间睡意全散,方才含光仙君所说的话丝毫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味在里面。
敢情含光仙君原来一直在把自己当小媳妇养啊。
待自己反应过来后,已经随含光仙君到仙府的祠堂里了。
“蓝湛……你……我……真的要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……真的?”
“嗯。”
“接下来……是要拜堂吗?”
“是。”
“如果我不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语气斩钉截铁毋庸置疑。
夭寿!堂堂仙君竟逼婚无名小仙啦!天理何在!
但在含光仙君的仙府里,仙君说的话,便是天理。
不管魏无羡怎么同仙君撒泼耍赖,最终还是乖乖拜了堂。
他们往后,便是夫妻了?
“接下来……干什么?”迷迷瞪瞪从祠堂出来,魏无羡紧张地跟在蓝忘机身后,可怜巴巴的问到。
“回去午休。”
看来紧张的不止自己一个。魏无羡望着早已被晚霞染红的半边天,默默心疼了一下自己。
(十一)
“等我。”蓝忘机虚虚地抬起不住发颤的手,轻轻蹭了蹭魏无羡的脸,沾到了一片湿润“别哭了。”
“我们……我们……才刚拜堂圆完房没几天……你就要走了?”小梅花抽抽噎噎,双手覆上蓝忘机摸他脸的那只手,冰凉得好似浸透了雪水般。
魏无羡终于明白,蓝湛这样仓促的和他成亲是为了什么。他意外受了仙界之物的润泽,飞升成仙,不好好修炼,却平白无故捡了大便宜,实在是有违天命。那疯道士的酒,是从含光仙君祠里求的,这次意外,也和含光仙君脱不了关系。
按理说魏无羡落入含光仙君手上,应该被他削去仙骨,废掉修为,再打入凡间做一株普通的梅花树,可是含光仙君却一人揽下了所有责任。还挨了不该挨的三十三鞭,被罚下凡间历劫一世。
想到这儿,魏无羡的眼泪更是汹涌了。
“仙君你……不值得为我这样做。”
“别这样叫我……”蓝忘机哑着声道,语气中罕见地藏着一丝肯求的意味。
“那,那……我该……怎么……”小梅花浑身发颤,说话都含糊不清了,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,含光仙君还要去计较这个。
“……叫我……二哥哥”
魏无羡愣愣地看着他,终究还是把这个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称呼叫了出来。
“二哥哥。”
一向不苟言笑,冷若冰霜的含光仙君,在一刻,似乎嘴角弯了弯。
三月后,蓝忘机去凡间历劫,魏无羡在他离去的一日后,又去了南天门。
“神仙还没当几天,你又想回去?”江澄在南天门前白了魏无羡一眼“不行,这样上上下下的,你肯定受不住。”
“像我这样半吊子的神仙,天界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吧。”魏无羡眼眶还有点发红,语气吊儿郎当地有点刻意。
“其实你以前,是真神仙。”江澄愣了一会儿,干巴巴地吐出了这一句话。
(十二)
魏无羡以前,真的是一个纯正到不能再纯正的神仙。
他的父母意外去世后,便被江澄的父亲收养,一直视为己出。和江澄也是从小一起撒尿和泥长大的交情。
魏无羡作为一个年幼的神仙,童年貌似还过得挺愉快。
最重要的是,和蓝忘机,打娘胎里便有了婚约。
当年,他的母亲和蓝忘机的母亲,两位仙君夫人一见如故,那时蓝忘机只能在母亲的牵引下摇摇晃晃行走,而魏无羡还在娘胎里刚刚成型。
那时小蓝湛伸出肉乎乎的小手,板着张小脸,在藏色仙人鼓鼓肚子上轻轻地摸来摸去,很好奇,似乎很喜欢里面的小家伙。
“待他出来,给忘机做小媳妇。”藏色仙人无意中的一句话,却让蓝忘机母亲念念不忘很久。分别后没多久,便匆匆派人下了聘礼,把两个小家伙的事儿给定了。
但似乎忽略了什么。
魏无羡从小到大也被别人一口一个“蓝湛的小媳妇”叫着,倒也没放在心上,只是蓝忘机,貌似特别不喜欢别人这样叫魏无羡。平日里遇到魏无羡,要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,要么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。
久而久之,魏无羡真的以为蓝忘机讨厌自己。
天边的星星南南北北转了几遭,他们婚期也近了。
可是就在那时,仙界乱作一团。而仙界的内乱,正是由觊觎仙首之位已久的温家发起的。
“那时早已乱做一团,江家难以自保,仙门百家更是人人自危。”
“我父母把我们暗中送了出来,但在一次温氏的追捕中你我失散。”
“你被温晁抓住,充作威胁江氏的把柄,我一人全身而退都很艰难,更别说单枪匹马去救你。”
“正进退两难时,蓝忘机竟提出同去。”
“他不该去的。温晁当时见大势已去,打算玉石俱焚,他当着蓝忘机的面化了你的仙元,把你扔下了诛仙台。”
蓝忘机在人间寻了好久,终于在一株梅树上发现了魏无羡的一缕残魂。
那缕魂魄太虚弱了,以至于要去依附着什么有生命的东西,才不至于灰飞烟灭。
所以,疯道士的酒,梅树旁的含光仙君祠,以及魏无羡意外的飞升,一切都不是巧合。
他并没有白捡这神仙。
再说,江澄这为高权重的神仙,怎么也不可能跑来南天门当守门的。
原来这一切都被安排好了。
魏无羡还记得含光仙君将去离开历劫的那天晚上,他侧身躺在榻上,迷迷糊糊正要睡去,突然察觉到有人走近,那人俯下身,轻轻柔柔的在他唇上留了一个檀香味儿的吻。
他知道这人是蓝忘机,魏无羡想坐起身来,想要去抱他,想去回吻他,同以往一样和他缠绵在一起,但此时四肢如棉花般无力,屋里的檀香熏得他眼眶有些酸肿。蓝忘机定是在檀香中加了些别的东西。
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,但眼皮却颇为沉重,似乎粘合在了一起,就像跌进了无止境的噩梦,无法醒来。
他听到蓝忘机说了什么,声音如同穿透夜雾的月光,淡淡的,但却明晰至极。伴着二人的眼泪,混在了这一室的夜影斑驳中。
魏无羡一辈子都忘不掉。
(十三)
“魏婴,我心悦你。”
(十四)
“你意欲如何,真的要去凡间陪蓝忘机?”
“我会尽力护着他。大不了自废修为……”
“你以为修为是大白菜,想送给别人几颗就送几颗?”
这是他离开仙界时江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这句话还未说完,他便从南天门一跃而下,醒来时便是蓝忘机书房前的那株梅花树了。
雪停了,太阳透过云层的间隙,如金线般洒落在积雪上。映得小梅花双眼亮晶晶。
兔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,蓝湛现在也应该在兰室吧。
偷偷摸摸溜了出去,想抓只兔子带进静室玩玩。
揪住那只在自己怀中不停扑腾的兔子的后颈毛,用手托了托它的屁股。平日里用这种方式抱兔子,兔子往往是最安静的。
可今天却不一样。
雪白的团子拼了命从魏无羡手中挣脱,不顾地上的积雪,向一个方向奔去。
魏无羡追了一段距离,抬头发现,一股厚重的黑烟正在诡异地升起。
失火了?
魏无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可怕的想法如同锋利的刀刃戳中了他的心口。
温家今日派了人来,现在正在兰室。
而失火之地所在的方向,正是兰室。
蓝忘机,也在那里。
(十五)
“蓝二公子……还在里面!”一位门生被贸然闯进的陌生脸孔质问着,震惊而又颤抖地回答着。
“水呢?怎么不拿水来灭火?”魏无羡双眼发红,拽着那位无辜门生的衣领,嘶吼道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不让灭火啊!他们在蓝二公子的茶水中下了毒……为了掩盖证据,把我们赶了出来,然后放了一把火……”
温家派人来到云深不知处,定不会做什么好事。
魏无羡此刻也顾不了什么了,也忽略了自己的原形是一株梅树,转身便朝燃着熊熊烈火的兰室奔去。
被扑面而来的黑烟呛到,过高的温度让本体是梅树的魏无羡双腿虚软,如同在极深的泥潭中吃力迈步。
“蓝湛!”望着出现在眼前,虚弱地倚着桌案,嘴角沾染着鲜血的蓝忘机,小梅花的眼圈愈发红了。
冲上前,把那人紧紧抱住,颤抖着去探他的脉搏。
蓝忘机吃力地睁开逐渐涣散的双眼,察觉到魏无羡的到来。
他心中一横,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他将来会后悔多时的那个字。
“……滚。”
魏无羡笑了,眼泪也随着笑容的漾开,滴落在蓝忘机的脸颊上。
这是蓝忘机失去意识前,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。
(十六)
仙君下界历劫回来了,仙君夫人却没有。
仙君带来的只有一只梅花。
说是一枝梅花,其实只有一朵小梅花恹恹巴巴挂在枝子上,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。
仙府里一个守门的仙童很疑惑“仙君夫人去哪了,是不是不会回来了?”
“嘘,别乱说!”他的同伴连忙扯扯他的袖子,指了指仙君窗台上的那个花瓶,低着声音道“仙君夫人,一直都在那里。”
含光仙君对这花瓶中的梅花一直很上心,晨间把花瓶放在窗前让小梅花晒太阳 ,夜幕降临时要把小梅花放在床旁的桌案上。恨不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。弹琴对着它,看书对着它,有时甚至还对着它说话。
“何时回来。”
无人回答。
一阵风顺着窗棂,柔柔地吹了过来,梅花的花瓣随着风轻轻晃着。花没有掉落,反而比从前更为鲜艳,恍若喝醉酒般醉醺醺地摇晃着。
(十六)
天气转暖了些,人间此时应是春天。
花瓶里的梅花抽了芽,嫩绿色的叶子在一夜的
暖风吹拂下舒展出了腰身。
那朵梅花一直开着。
午后,蓝忘机一反常态没有弹琴,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小瓶酒,瓶身细细刻着卷云纹,挺好看。
沉思片刻,蓝忘机拔开瓶塞,小心翼翼地倒入放着小梅花枝的花瓶里。
是时候了。
入夜后,只听窗边“噗”地一声,如冬日树枝上的积雪落入室内,仙君转身,看到了一人蜷在地板上作小小一团状。
便是魏无羡了。
蓝忘机动作轻柔地把他抱起,可能是那人灵力尚且低微的缘故,从梅花化作人形时还是少年的形态。
很轻。
却是蓝忘机心中却是生生世世的分量。
魏无羡睡得并不安稳,还被蓝忘机浇了不少酒,修为倒是补了不少回来,但人还是被酒气熏着头脑。
他迷迷糊糊醒来,发现自己正是在自家仙君怀里。
闻着熟悉而又令他心安的檀香味儿,借着酒劲未消,魏无羡扯了扯含光仙君的袖子,醉醺醺地对他嘀咕道:
“我喝了你的酒,自然就是你的人……”
(十七)车。
小梅花被仙君清理好,抱到了榻上,如同裹粽子般被仙君裹在棉被堆里。小梅花好不容易从层层被褥锦缎中爬出,一把拉过蓝忘机,钻进他怀中,胡乱在人家身上摸来揉去。仙君也没有阻止他,伸手把怀中人搂紧了,如哄小孩子般揉了揉他的头发,然后在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
“别闹了。”
魏无羡放下继续做乱的手,扯开蓝忘机的寝衣,趴在他的胸口处用手指轻轻打着圈圈。
仙君就这样任他对自己胡乱动作,默默收紧手臂,把怀中人抱得更牢了些。待到魏无羡那双不规矩的手似欲向下探去时,蓝忘机终于抓住魏无羡的手,放到唇边亲了亲白皙的指节。
魏无羡眯着眼,软软地打了个哈欠,正欲在仙君怀中沉进黑甜乡时,忽然一个念头如小针般扎了他一下,顿时清醒了三四分。
魏无羡忽然在仙君怀中鱼打挺般坐起,攥住仙君的手,眨了眨眼睛
“蓝湛,我和你说件事。”
“何事?”
“你当时真坏,趁我正要睡着的时候说喜欢我,还给我闻了不少迷香,害我起都起不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害羞什么,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你,你就丢下我跑了。”
蓝忘机垂着眼睫,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一样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,每次亲吻时,都会把魏无羡的脸颊扫得痒痒的。
“那我……如何?”
魏无羡努力抑制住将要爆发出的笑意,在心中反复确定了几次自己要说什么,亲了亲蓝忘机的眼睫。
“我也……心悦你。”
“嗯”
仙君的眼睫也遮不住的笑意,登时也让魏无羡眼中的星星闪烁起来。
他是九天城阙风流恣肆的神仙。
他是凡间依附着梅花树的那缕残魂。
他是日日夜夜陪伴在被贬仙君窗前的那个小梅花仙。
他也一直是蓝忘机心心念念的枕边人。
(十八)
魏无羡抱着花瓶,晃悠悠地走在仙府的长廊里。
他在仙府后面的花园中发现了几颗开得正艳的梅花树,开心之余,便把含光仙君之前用来装自己的花瓶拿过来装几株梅花。
花瓶是瓷质的,还盛了半瓶水,再插入几株梅花进去,抱起来着实有点重了。
仙君寻了夫人半天,终于看见了他抱着花瓶,挺着圆滚滚肚子的身影。
上前,一手接过花瓶,一手揽住魏无羡的腰,无奈道:
“既有身孕,少搬些重物。”
当初魏无羡开始害喜时,仙君的确是不敢相信的。
大概是魏无羡魂魄曾寄存在梅花中,身体多少受了些影响。仙界的花神,皆是雌雄共体的。
自从小梅花回来后,含光仙君的仙府也逐渐变得比以前有生气些了。
魏无羡今天在屋里挂一副字画,明天在院里养几只兔子,怎么也闲不住。见他这样高兴,蓝忘机也一直由着他去做。
“这几支梅花,放你房里,可能有些不好看吧?”魏无羡打量着花瓶里如火般燃了满枝的梅花,开始考虑着它们的去处。
仙君唇角似欲扬起,在怀中人的唇上落下一吻。
“无妨,很好看。”
end.
Lofter排版令我崩溃。
希望大家能看懂(…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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